亚特兰大的奥运村有纪律,外人不能随便进出,所以,尽管在美国打比赛,我也见不到女儿。当然,比赛没结束,不能让女儿来干扰我。我们母女之间,好像有一种磁场,每次分开,我都会感到浑身不舒服,打电话到美国,浪浪肯定也在生病。
我刚带浪浪回国的时候,去麦当劳,有些孩子过来找我:郎平阿姨给我签个字吧。浪浪特别不理解,眼光很不耐烦的,好像在说:我妈妈在吃饭怎么给你写字呢?我带她去游乐场玩,排队坐转马,眼看要排到了,有人就拉我照相,说是从内蒙古来的,机会太难得,我只好停下去照相。浪浪很不高兴:妈妈是带我玩,为什么要和陌生人照相?我就得跟她解释:你爱妈妈,别人也都喜欢妈妈。你知道美国最著名的篮球运动员是谁吗?她立刻欢呼起来:迈克尔·乔丹!我说:妈妈以前在中国就像乔丹一样也是打球的明星,大家很喜欢看呐。现在,他们见到妈妈真人,就很想和妈妈照个相。比如说,你特别喜欢米老鼠,你到了迪斯尼乐园特别想跟米老鼠照个相,这是很自然的想法,是一样的心情,所以,妈妈要尊重别人,要给人机会的,你也要对别人耐心。浪浪是个小精灵,你随口说的话,她一听就记住了,以后再碰到有人要我签字,我如果没注意,浪浪会主动提醒:妈妈,妈妈,人家要你签字呢。
回国工作,我经常给女儿打电话。她在电话里一会儿念儿歌,一会儿讲朋友的故事,她不知道这是国际长途,我一个月的工资,全部付电话费都不够。但我从不打断她的话,不能扫她的兴。我已经欠了女儿很多,在她生病的时候,在她特别需要我的时候,我却离她那么远。有一次,她得了肺炎,高烧四十度,在电话里哭,说想妈妈。接到这样的电话,我一整天神情都是恍恍惚惚的,我帮不上忙,只有不断地往美国打电话,一会儿叮嘱保姆给浪浪多喝水,一会儿又关照说不能用凉水给浪浪洗澡,说的其实都是废话,但不说不行,说了心里才踏实。